中夜又闻风雨疾,起听鸡鸣觉新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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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旸初到西京的那一天,雍州城里下了很大的雪。
江都似乎还只是刚刚入冬,北地已是狂风卷地,草叶枯黄。
这一路雪尘多而细,如粉如沙,颗粒纷扬。风都是干的,刮在身上的时候,片刀子一样既疼且冷。
阮旸被偷过窗帘的冷风一吹,喉咙一痒,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。
虎贲军里同行的前锋官见惯了他这副样子,例行公事般上前问询,“郎君还好吗?”
阮旸对着他笑了笑——他一张脸苍白,头发乌黑,嘴唇微微泛着青,看上去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——在冬日稀薄的阳光里,像是尊剔透玲珑的雪人像。
“我没事,不过是老毛病了,多谢你关心。”
阮旸望了望队伍的尽头,又问他,“舅舅呢?”
小前锋的面色有些尴尬,“漠海边界骚动,镇军将军接到军令后便赶过去了。”
——许是忘了与您说。
同行护送的禁军统领韩登听到他们的话,驾马凑到阮旸身边,“小郎君和姚镇军吵架了?”
阮旸摇了摇头。
天下自凤殷一统之后,分而又合,合而又分,散成了一盘乱棋。各方政权你方唱罢我登场,纷纷乱乱了数百年。现今虽南北局势似是大体稳定,两国周边却也从来不曾太平。
漠海与大周相交,边界有乱,姚赫作为大周的镇军将军,理所当然该去出征平乱——阮旸于情于理都说不了他什么。
韩登点了点头,想了想,帮着姚赫找补了两句,“华阳公主主管吏部,自己手底下的良将却不多,很多事便交给了镇军将军。姚镇军事物繁忙,有时候是会欠考虑。”
阮旸看着他,表情分不出喜怒。
“韩统领不必与我解释。”阮旸轻声说,“我又不会责怪他。”
韩登摸了摸鼻子,想:是啊,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
阮旸半天没与韩登说话,到了驿站才又问他,“华阳公主很看重镇军将军吗?”
韩登愣了一下,有些狭促地笑道,“郎君在西京可以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,华阳公主当初红颜一怒,为了姚显之不惜与薛氏决裂的事情。”
驿站的房间早就给人里里外外好好收拾过,一应器用全都选的上等货色。绸被崭新,房间里点着熏香,洗脸用的银盆里飘着祛邪用的艾草叶。
韩登看他们准备的周全,便告辞要走。
走的时候还是话多,“若有不便,尽管差人来找在下;若事情过大,便可去找华阳公主或齐王殿下。郎君到底是陛下血亲,魏王的血脉,他人不敢轻易对您无礼。”
阮旸看着他,“你还记得我爹?”
韩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“在西京,或许有人辨不明自己亲生的爹娘,可没人不知道魏亲王阮玄沧。”
韩登的眼睛闪了下,一点火星掉在地上,枯草燃过,露出底下一颗埋藏许久的石心。
“阮玄沧面前,神佛止步,妖鬼让行。”
有时候阮旸想,家里大人太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。
所有的人都像是认识他,所有的人都像是在怀念他,见你的第一眼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他。你甚至都不需要挑一个时间去专门的悼念,自会有人在你耳边不断提及——他的生平,他的一切。
他们嘴里的人天不怕地不怕,能上天入地,翻江倒海,大闹天宫——听在阮旸耳朵里,是他并不很熟悉的人。
阮旸觉得很有意思。
阮旸到了西京,最开始以为大周皇帝会召他私下先见一面,但皇帝却好像一直很忙,与他见面的机会便一直被拖到了月末上朝的那天。
皇帝阮天宥看起来就像所有传闻中那样,是个端雅儒和的人,端坐在皇位之上,金质玉相,仪表堂堂。
他像是真的很高兴阮旸还活着,甫一开朝,便叫宗正寺和礼部领了命,准阮旸成年后承袭自己亲爹的王爵,享有食邑。
皇帝看向自己左手边,“王父认为呢?”
齐王阮青崖睁开了眼,看了阮旸一眼又重新合上了,“臣已还然政,陛下自己决定就好。”
他这话说出来,其他人掂量了,琢磨了,便也不再说什么。
这看起来还挺奇妙的——朝臣,世家,前摄政王和皇帝,几方人像是在过去的相处中已经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——而现在,阮旸站到了他们中间供人审视,平衡莫名的开始倾斜了一点。
朝堂上不许私议,但阮旸还是听见有人嘟嘟囔囔。
“杀人如麻——”
“流血漂橹——”
皇帝拉着阮旸的手,让他走近些,站在刚好能站到比自己视线稍微低一点的台阶上,唏嘘不已。
“你身子太单薄了,这可不好,朕改日叫太医署给你看看。”
阮旸低下头——他的面色苍白,早被多年的病痛透支了整一副好底子,整个人身上已经不带什么人气,被锦缎包着,整个人看上去富贵的不行,也虚弱的不行,像纸剪出了一抹灯影,风一吹就要消散开。
他笑容很浅,声音轻轻的,总像是要省着那一点力气,“谢过陛下。”
“谢什么啊,都是一家人。”
皇帝看他的眼神没来由的高兴,“看旸弟站着辛苦,日后若是没有大事,便不用来上朝了”。
建平九年冬,天降瑞雪是为吉兆,大周皇帝于是下令大赦天下。
因为气候的关系,北地的冬天的色彩实在是